家乡旧事之河浜捉鱼
作者：绿山居人
家乡高行河成网，水清鱼多田地壮。家家户户忙耕作，百姓盼过好时光。
高行镇地界曾经河道众多，灌网发达，河水交错融通，撑只小船便能到达几乎每个村宅的水桥头。歌谣所唱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描绘的就是此情此景。当年，赵家沟是最大的河道，域内较大的还有咸塘浜、椿树浦、芦九沟、白祠堂河等。河水来自母亲河黄浦江，滋润了家乡这片田地后再回到母亲的怀抱，并随之投归长江，满怀深情地注入东海汪洋。
昔日河水清爽，鱼虾贝壳类物产丰盛。大汛期每日潮来潮去，水活鱼欢，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快，眼见一级级水桥石被水淹没，又一级级露出水面。乡亲们在水桥头淘米洗菜，拎几桶回去倒进灶头边的水缸里，放几粒明矾，用棍子搅转几下，不一会儿，水就淀清了，尤其是暑天，舀一碗仰脖喝下肚，清凉甘甜，沁人肺腑。淘米时把饭箩没入水中，过一会儿猛地提起，总能有几条叫“清水鬼”的小鱼到手，蒸熟后是喂猫的上好猫食。
捉鱼是乡间的一大乐事。渔具有不同种类，最简单、灵巧的莫过于人的双手了。赤手空拳捉鱼摸虾、摸螺蛳、捉蟹是大人和小孩都喜欢的，大人们偶尔用专业钓具钓鱼，小孩们则把大头针掰弯，用细线挂在竹竿上，穿上米粒、蚯蚓钓鱼。
想起曾经的钓鱼时光，最厉害的还属“拷沟”。小汛时，在河浜两头挖泥作堰拦住河水，中间再作小堰把水分成二、三小段，排水的工具叫“拷斗”，用圆形煤油桶纵向分成两三半，去其一端铁皮，用硬铁丝圈住，再用一根长约一米的木棍或竹竿扎牢当把手，慢慢地把水“拷”出去，待水尽鱼现，捉了再放下一段水，水会自流而尽，以此类推，逐段放水捉鱼，十拿九稳。不过，“拷沟”可是力气活儿，十几次“拷”下来，累得腰酸背痛，手脚发抖，还要经受泥堰坍塌，河水倒灌的风险，结果前功尽弃，甚至空手而归。也正是因此，民间有了“拾柴富，捉鱼穷”的说法。
“扳网”是一种大型渔具，一丈见方，用四根细竹撑住四角，一根长绳绑住一端，一根长竹当扳棒，一头扎在岸边，网没入水里，渔人坐观鱼情，见有“鱼浑“（鱼游动时激起的水花）入网，便迅速起网，捉到大鱼大虾。与之相比，“抄网”更小些，用竹头弯成三角形，首尾相交结成筐，系上网，双手把住，抄到水底，迅速推到岸边，即可捕获鱼虾蟹蚌。
“汉捉鱼”真是一项捉鱼的群众运动。每次捉鱼前，总有人高喊：“汉捉鱼啰！汉捉鱼啰！”“汉捉鱼”一定要人多，把水搅浑，才能“浑水摸鱼”。邻近众人闻声，带着渔具踊跃参加，此时各种渔具大聚会，各显神通来捉鱼。捉鱼者男人居多，赤膊短袄，不怕难为情的小男孩索性光身下水嬉闹，也有胆大不怕水的女人下水。水中人用手摸鱼，用“抄网”抄鱼，还有人用“揿网”揿鱼。所谓“揿网”，用竹片围成约三寸宽三尺圆的圈，上面绷满网，下面的网中央留个大口，与竹圈形成一圈网槽，再以三根竹杆一头三等分竹圈扎牢，另一头绑在一起当揿棒。捉鱼时双手拿住揿棒，亦步亦趋地朝前走，揿到底，鱼被窜住想逃，结果卡在网槽里只能乱动。“揿网”扳鱼，围观凑热闹的众人叫喊声不绝，尤其是当自家人捉着大鱼扔上岸，更是高兴得大呼小叫，兴奋不已。
“车沟”也是一种竭泽而渔的方式，也是众人参加但不张扬的活动。先用“牛车盘”、“戽斗”（一种大型的吸水灌田农具）把水汲干，再由几位发起人下去拾鱼捡虾，将所获鱼虾无偿分给本宅人家，赶来串场的人只能跟在后面捡拾些剩鱼剩虾，偶尔亦能从烂泥里捉着一条大黑鱼，那是喜出望外之事了。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时过境迁，家乡的众多河浜如今多已消失踪影，但对曾经滋润了家园数百年、养育了家乡几十代人的河浜水网和对乡间捉鱼趣事的怀念却从未停止。令人欣慰的是，如今家乡巨变，百姓们也终于盼来了求学、就业、生活有保障的好时光。
□ 绿洲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