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味道
作者:钱云丽(南行居委)
我的家乡是远离上海市区的崇明,它是位于紧邻城区的一个小岛。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带着我回岛上过年,路上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先从市区搭乘几辆公交车到吴淞码头,然后再坐船。靠岸后坐上人力车颠簸好久后才能到奶奶家的村口。父母带着我总是在年三十那天一早出发,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能刚刚赶到奶奶家。奶奶总是会准备一大桌美味的年夜饭,而姑姑和姑父则会在乡间小路口等着我们,然后用三轮车载着我们回家。那时的我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满眼的新鲜和好奇。
要问我每次到奶奶家和在上海市区的区别是什么,童年的我感受到的是完全有别于市区的光景。在市区的马路上,踩着高跟鞋的时髦阿姨,挽着身穿西装梳着三七分发型的叔叔,来往穿梭在闻起来满是汽油味的马路上。而小岛的乡村更多的是安逸和恬静,空气中弥漫着桔梗燃烧后的气味,浓重的烟火气息让人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村子里的人似乎都很熟识,当他们看见我的时候,总会亲切地问一句:“这是哪家的小孩,从哪里来的?”姑姑便回答说:“他们从上海来的。”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崇明岛还没有区级编制,行政规划还是县,所以只要从市区来的人,那里的人们总是说从“上海”来的。
在那段时间里,儿时的我总是觉得奶奶家房子好大好大。从楼下窜到楼上,好像进了游乐场一样。家里的小狗总是跟在我的后面,仿佛是在监视我这个捣蛋鬼会不会干坏事一样。天色渐暗,奶奶喊我吃饭,我装作听不到,继续在屋子里玩耍,直到姑父找到我后揪着我的小耳朵拉到饭桌旁,我才消停下来。奶奶端上一盆热腾腾的蛋饺,金灿灿的蛋饺皮包裹着一大团肉馅,那种咬一口满嘴香的味道是镌刻在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家的感觉。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诱人的美食,当然每次都会有我最爱的醉螃蟹。那是一种生活在岛上独有的螃蟹,栖息在崇明岛东部的湿地中。这种小螃蟹是当地农民赶海抓回来的,奶奶将它们做成醉螃蟹。每次回市区时都会给我们带走一大瓶,早餐时配着泡饭吃,那是非常下饭的美味。
在一大家人吃着聊着的间隙,伴随姑姑一声“出炉咯!”随即端上了自家蟹塘里养殖的大闸蟹,每只大约都有四五两的样子。用清蒸这种传统的烹饪手法能最大限度保留食物中原有的味道,品尝起来肉质鲜甜可口,若再配上一点康乐醋与鲜姜末,那味道就甭提多美味了。姑父的拿手菜是什么呢?是一种当地特有甜品———桂花酒酿。酸酸甜甜中带着桂花的香味,让人回味无穷。听姑父说,制作桂花酱是在每年农历的八月,将自家院子里散落的桂花收集起来,然后晒干,再装入瓶中用他独有的配方制作而成。而酒酿是用上等的白糯米发酵形成的,这个可是精确调配的手艺活。发酵的成功与否决定了酒酿的口感。做出的酒酿配合不同的辅材能搭配出多种甜品,和汤圆一起搭配做成一锅酒酿圆子,也可以和当地特有的崇明糕搭配,或是敲入一只鸡蛋,便促成了一道当地特色的甜品:酒酿水潽蛋。酸甜的酒酿沁入草鸡蛋中,配合崇明糕的软弹黏牙,满口都是中国人勤劳智慧的成果。
饭桌上长辈们愉快地说着、笑着。说说这一年在外的酸甜苦辣,正如这一桌饭菜一样,五味杂陈;说说这一年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变化,日新月异;说说孩子们的成长与蜕变,幸福欢乐。大家也感恩着大自然的馈赠和农民们的辛勤耕耘,让我们品尝到了那么多的美食。当父母对奶奶说“接你们去上海住”时,奶奶总是慈祥地点头笑着。
我知道,奶奶舍不得离开小岛,舍不得离开这方养育她的土地,也舍不得这个她付出了一生心血的家!
如今,改革开放40多年,我们再次回到小岛上,时间缩短到45分钟内。宏伟的崇启跨海大桥连接着市区的陆地和小岛,让人们的出行更便捷。而崇明地铁的规划也已成雏形。现在郊区和市区的差别越来越小,人民的生活质量大幅度提升,崇明岛已被定义为“世界级生态岛”,经常能看到世界友人来小岛旅游观光。因工作常年旅居海外的哥哥每年回国时也都会感叹:“我们的祖国每年发展真的很迅速,已经在事实上处于发达国家的阶段了。”
而我生活在当代的中国,深感幸福与自豪。
【强国征文】
“过年:中国人的集体记忆”征文选登